＊本文為東京高等法院 2025/10/31 做出的最新案例，與札幌地方法院在 2025/9/19 做出的判例不同。當時的情況請參考舊文：日本跨性別免術換證新突破，札幌家事法院首度認定外觀要件違憲）
《朝日新聞》本日（2025/11/9）獨家揭露，東京高等法院在上個月底（10/31）讓一名跨性別女性可以在未經手術的情況下變更身份證件上的性別欄位。
今年 9 月札幌家事法院才認定【外觀要件】的條件違憲，本次是首度有高等法院認定【外觀要件】的條件違憲。隨著有越來越多相關判例出爐，在日本的跨性別者越來越有機會在滿足特定條件的情況下，就算未經性別重置手術，也可能變更身分證明文件上的性別。
跨性別者變更性別的五大規定
根據日本 2004 年上路的《性同一性障害特例法》，跨性別者如果想要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必須同時滿足下列 5 點：
- 年滿 18 歲
- 現階段沒有婚姻關係
- 現階段沒有未成年的孩子
- 不具有生殖腺，或生殖腺已經永久喪失功能（通稱〖生殖不能要件〗或〖生殖腺要件〗）
→ 已違憲 - 完成性別重置手術，具有符合欲變更性別的性器（通稱【外觀要件】）
第 4 點與第 5 點的存在，等於要求跨性別者必須完成相對應的性別重置手術，才能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換言之，跨性別者如果希望能在日本「免術換證」——也就是在沒有完成全套的性別重置手術的情況下，變更戶政系統上的性別欄位——就必須要廢除第 4 點〖生殖不能／生殖腺要件〗與第 5 點的【外觀要件】。
日本最高法院已經在 2023 年認定第 4 項規定的〖生殖不能／生殖腺要件〗違憲，目前跨性別者如果想要變更性別，不再需要滿足這項條件。至於第 5 點的【外觀要件】則仰賴法院判斷——跨性別者如果能透過賀爾蒙療法，讓陰莖萎縮或陰蒂肥大到滿足【外觀要件】的規定，就可以在未經手術的情況下，申請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
當事人是50多歲跨性別女性
本次事件的當事人是一名 50 多歲的跨性別女性。她雖然已經接受賀爾蒙療法超過 20 年，但陰莖並沒有萎縮到符合【外觀要件】的標準。然而，身分證件上的性別欄位依舊標示「男性」，與當事人實際生活狀況不符，如果到公務機關、醫院或是國外旅遊時，仍有被迫出櫃的可能性。
今年 1 月她向家事法院申請變更性別，便因未能滿足【外觀要件】遭到駁回，隨後上告到高等法院。
外觀要件在應用上恐違反《憲法》第13條
高等法院首先指出，讓當事人可以依據自身性別認同獲得法令上的相關待遇是重要的法律利益，如果為了實現這項利益必須要進行手術才能符合【外觀要件】的話，就違反了《憲法》第 13 條保障的自由（違反個人意志，讓身體不受侵害的自由）。
法院接著談到，【外觀要件】的目的是為了避免在公眾浴場等環境造成混亂，所以現在未經手術、只需要透過賀爾蒙療法改變性器外觀就能滿足【外觀要件】，但不能否認有些當事人因為擔心副作用或是體質不適合，而沒有採用賀爾蒙療法，如果這些人因此必須要經過手術才能滿足【外觀要件】的話，就產生違反《憲法》第 13 條的狀態。
不是法律本身違憲，而是適用違憲
所以高等法院認為，考慮到當事人已經接受賀爾蒙療法超過 20 年，也已經以女性身份工作長達 10 年以上，同意讓當事人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欄位。
簡而言之，東京高等法院認為像這名當事人這樣，除非經過手術、否則無法滿足【外觀要件】的情況已屬違憲。但高等法院並沒有直接認定《性同一性障害特例法》第 5 項【外觀要件】違憲，而是呼籲國會應討論是否該修改【外觀要件】，將修法責任回歸到立法裁量權身上。
修法未必是好事，不修更能保有彈性
在日本，跨性別者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欄位是家事法庭的業務，因為沒有對造，所以當事人只要認同裁決結果（沒有提出上訴），法院認定後就是最終結果。
這次東京高等法院雖然呼籲立法機關討論《性同一性障害特例法》中的【外觀要件】，但也有專家認為，目前立法機關依舊以保守派為主，不太可能主動討論是否要廢除【外觀要件】，甚至可能反過來修法提高性別變更門檻。在這種情況下，隨著現在有越來越多判例出爐，對於有意變更性別欄位的跨性別者來說，反而有更多彈性空間。
＊近期台籍旅日作家李琴峰在社群平台上 呼籲，不宜再使用「免術換證」，而應正名為「廢止強制手術」或「廢除強制活摘器官」以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為首的性／別及人權團體也在今年 8 月發起 連署，呼籲廢除／取消強制手術，而非使用「免術換證」一詞。
本文並未置換成「廢止／廢除／取消強制手術」的原因在於，現在日本《性同一性障害特例法》的【外觀要件】在實務上已經從【手術要件】（必須經過手術才行）變成【荷爾蒙要件】，只要當事人能透過荷爾蒙療法讓性器變成接近於想要變更的性別的性器特徵，就算沒有經過手術，也能申請變更身分證件上的性別。所以改稱「廢止／廢除／取消強制手術」並無法反映現況，故沿用「免術換證」一詞並全數加上上、下引號標註。
